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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谁佛谁魔,真我是谁! (万字章节)

第二章 谁佛谁魔,真我是谁! (万字章节) (第2/2页)

洪易这才知道,涂山桑不曾说任何假话,他只是一看这幅画卷,就能感受到一种大自在、大逍遥。
  
  这不是仙,还有什么是仙?!
  
  一时间,他不禁沉浸于这种感动中,久久不能言语,甚至都忘了,为何法海大师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气质超然的道人形象。
  
  涂山桑则是面对画卷,蹦跳起来,挥动自己的小拳头,嚷嚷道:
  
  “祖师!祖师!”
  
  铁木真神色肃然,双手握拳,浑身鳞甲倒竖,须发飘拂,显然心境并不平静,怒喝道:
  
  “贼秃,竟敢坏我好事,拿命来!”
  
  画中人不为所动,只听一声轻叹响起,回荡洞窟,语声虽低,却如山呼海啸,直入“铁木真”脑宫。
  
  “我是贼秃,你又是谁?”
  
  “铁木真”此前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,张口便答,全无丝毫疑惑,扬声道:
  
  “本君名为‘铁木真’,乃东海魔师宫之主、钱塘龙君,此来正是要斩灭佛门道统,令魔道大昌于人间!”
  
  “你说,你是魔,我是佛?”
  
  画中人虽仍然背对众生,可洪易等人却都感觉到,他笑了一笑,笑意浅浅淡淡,似乎是觉得“铁木真”这说法极为有趣。
  
  “铁木真”闻言,神情又是一变,那张遍布鳞甲的面容上,忽地扭曲起来,似乎极为挣扎,又像是记起了什么,头痛欲裂。
  
  洪易从那人的语气中,体会到一种不祥预感,面色亦是一变,拉着涂山桑向后飞退,神情肃然,严阵以待。
  
  “铁木真”双手抱头,猛然单膝跪地,过了好半晌,才抬起头,鳞甲收敛,露出一张宽额方面、极是威武的脸容。
  
  这张脸不同于方才的光头大汉,可洪易心头却涌出一种感觉,似乎才是他的真容。
  
  画中人又是一叹:
  
  “其实,你才是佛。”
  
  一语落定,“铁木真”豁然睁开眼,如梦初醒,明悟前尘,浑身浮现出一种称霸现在、举世独尊的霸道气魄。
  
  洪易浑身一震,只觉周身尽是血雨腥风、金戈铁马,就像是落到了一座厮杀正酣的战场。
  
  那清逸出尘、彷如仙神的画中人,气质却忽地变得诡秘、阴森,以青绿山水为背景的画面,更是一下子黑了下来,幽暗至极。
  
  饶是对这位祖师无比信任的涂山桑,在此际亦是如坠冰窟、遍体生寒,连呼吸都已停滞。
  
  洪易更是感到心中杂念顿生,七情上脸、六欲横流,若非他饱读诗书,诚心正意的功夫极深,只怕早已不能自持,露出诸般丑态。
  
  画中人转过身,露出一张五官立挺,简直是巧夺天工,俊朗到极致,且充斥阳刚英武之气,令人见之忘俗的面容。
  
  洪易一见这张脸,刚才心中根深蒂固的“仙人”印象便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字,那便是神。
  
  ——体运天道、把持乾坤的神!
  
  再加那肆无忌惮、诡秘阴森的气质,这人便不只是神,更是一尊魔神!
  
  只不过,这人虽然看似是血肉之躯,仔细观之,却是一片虚渺,宛如袅袅青烟凝成,显然只是灵魂、精魄一流,并非肉身。
  
  洪易虽然常读神鬼故事,却也第一次见到这种存在,不由睁大了眼。
  
  “铁木真”对这魔神般的男子,亦是忌惮至极,可是比起忌惮,他眼中更多的还是怒火。
  
  “铁木真”深吸一口气,一步踏出,震得山摇地动,岩壁龟裂出道道细纹,向四下蜿蜒伸展,破碎声连绵不绝。
  
  他眼底燃亮着火光,一字一句道:
  
  “二十年、二十年了,我印月从未有一天,如此清醒过,这一切,都是拜你所赐,平天教主徐行、徐踏法!”
  
  印月?
  
  听到这个名字,洪易、涂山桑皆是一愣。
  
  他们都听说过,二十年前,大禅寺曾有一位长老印月禅师,拳入仙道,成就人仙之境,更胜神威王、武温侯两大巅峰武圣,实乃当世武道第一人。
  
  只不过,这人不是已战死了吗?!
  
  联系到两人方才交谈的内容,洪易忽地有了个猜测,心头剧震,却不敢确定。
  
  因为若真如他所料一般,这位平天教主的手段,简直就是不可思议!
  
  画中人亦是面容慨然,一叹道:
  
  “二十年,竟已二十年了……”
  
  他虽只有神念在此,但是面对印月这位人仙,神情却是一片坦然,双手负后,微笑道:
  
  “这二十年,的确是徐某亏欠于你。当年若非有你帮我分担魔念,我至少还要二十年光阴,才能真正苏醒。”
  
  徐行言语间,望了眼洪易,语气飘忽,令人捉摸不定。
  
  “届时,只怕已太晚了。”
  
  印月再次前踏一步。
  
  压抑至极的愤怒,同气血、拳意融为一体,化作一轮炽烈红日,萦绕周身,蒸腾出熔浆般灼热的气息,无匹雄劲蓄势待发、喷薄欲出。
  
  他语声铿锵,直言道:
  
  “你我的恩怨,就在这一拳中。”
  
  印月这话说得直戳了当,就像他的拳头,没有一丝一毫的虚言矫饰,完全是发自真心。
  
  徐行一笑:
  
  “一拳,是不是少了点。”
  
  印月捏起拳头,直言道:
  
  “不少了,这二十年间,得了你的记忆,贫僧也颇有进境,更何况……”
  
  他看向徐行,以及那枚灵胎,摇摇头。
  
  “你如今并无肉身,人仙拳意,最是克制神魂,贫僧已算是占尽便宜。”
  
  徐行挑动眉梢,不置可否,只是伸手前引,示意印月可以出拳,这完全是师门长辈,面对后辈弟子的姿态。
  
  可印月却不觉有什么不妥。
  
  因为具备徐行部分记忆的印月,很清楚这位来自天外的教主,手段是如何层出不穷、深不可测。
  
  这样的人物,纵然只余神魂在此,也容不得他印月有丝毫轻忽。
  
  印月念及此处,沉声一喝,又是一步迈出,来到徐行神魂身前,一拳直击,气血沸腾到极点,拳意更是彻底爆发。
  
  洪易、涂山桑只觉这百丈洞府,忽地变成一座熔浆四溢、火光冲天的焦热地狱,在这种环境中,不要说是神魂出窍,就连肉身都无法撑持。
  
  徐行则是从印月身上,看到了一尊撑天立地的佛陀形相,更从他周身各大窍穴中,听到了滚滚梵音,要镇压十方诸天,降服一切外道邪魔。
  
  这佛陀似乎是从修罗场中杀出,在无尽纷争、血战中得道证道,既有战无不胜的精神,亦有令人皈依的佛理,实乃一尊真正的斗佛。
  
  印月这二十年来,虽是神思混沌,几乎没有片刻清醒之时,可他到底是一位人仙,自发地将徐行记忆中,与自己武道契合的部分化为己用。
  
  其中令印月得益最多的,便是徐行所学的佛法神通,以及来自铁木真的战神图录。
  
  两者合一,再加印月自己的如来法印,就成了如今这一尊真正的斗佛。
  
  亦或者说——斗战胜佛!
  
  徐行面对这一拳,脸上也浮现一抹赞赏神色,右手袖袍一卷,五指并拢成掌,平平推出,同印月的斗战胜佛之拳硬拼。
  
  印月的拳头,与二十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,若是再对上梦神机当年的“寰宇神刀”、“光阴神刀”,只需一击便能轻松破去。
  
  可徐行这一掌,却有灼然之意贯穿其中,如天轴枢纽,运转乾坤、斡旋造化,牵引周天星斗,化为一己之力。
  
  比起空茫无穷的“寰宇神刀”,这一掌的意境还要更加刚强、辽阔、雄浑。
  
  印月的拳意刚与之接触,当即受挫,其中拳劲虽是不曾变化,却也不免显得杂乱。
  
  徐行五指一合,五岳真形图骤然发亮,勾连百里地气,纹路交错,凝成五座山岳,轰然镇落,以碾磨之势,将劲力绞碎。
  
  只不过,他这具由神魂铸成的法身,在接下这一拳后,亦是明灭不定,身形模糊震荡,仿佛随时都会当场崩溃,化为缕缕烟气,返回图卷。
  
  印月乃是信人,虽是见徐行露出这么大的破绽,仍是遵守承诺,不曾死缠烂打,身形飞退,来到与徐行相隔十来丈的地方。
  
  他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神情复杂,良久,才长长一叹,道:
  
  “二十年不见,教主风采依旧,虽未尽复旧观,神通手段却更上一层楼,令贫僧佩服。”
  
  印月的语气除了感慨外,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唏嘘。
  
  他和徐行虽只有一面之缘,可却是实打实的“交心”之友,关系复杂,不足为外人道。
  
  徐行却摇头道:
  
  “这二十年来,你虽是学了我的神通,可因神志未复,到底是把拳法练得杂了。
  
  若真是二十年前的你,纵然拳法、拳意皆不如现在,可一拳下来,以我如今状态,也未必能接得下来。
  
  甚至一个不慎,就要万劫不复。”
  
  徐行这话没有丝毫夸张。
  
  如今的印月,虽是得了他的记忆,又修行了他创立那精气神合一的武道体系,可拳意反倒不如当年纯正、澄澈。
  
  其实,这样的拳头的确够强,哪怕是对付梦神机这种绝顶鬼仙,也不会出什么问题。
  
  只可惜,遇上了徐行这个货真价实的祖师爷,自然会无功而返。
  
  他即便还不曾完全恢复,可乘隙而入、批亢捣虚的本事还是有的。
  
  徐行虽然说着“万劫不复”这种骇人听闻的言语,的神情却仍是平静,眼底深处,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。
  
  印月见状,又是一叹,心悦诚服:
  
  “教主的才情禀赋、拳法手段,实是令贫僧佩服。”
  
  一旁的洪易、涂山桑看着两人的交流,只觉一阵眼花缭乱,甚至都分不清,这两位到底是敌是友,亦或者两者皆是?
  
  徐行看了看印月,也觉心头一阵唏嘘,对他来说,这二十年的光阴,实是无比漫长,甚至已比得上他这一世其余经历的总和。
  
  二十年前,徐行挟“无天魔主”的根本灵识,降临此界。
  
  只是“无天魔主”这一点灵识,在上个世界吸收了万年灵昧,又糅合了历代魔门强者魔识后,实在是强得不可思议。
  
  纵然以徐行的拳意、肉身,都锁拿不住它,甚至险些被彻底魔染。
  
  好在,当年的太始山正在激战,虚空壁障极其脆弱,令他得以破界而入,迎头撞上大乾王朝的镇国重宝、造化之舟。
  
  徐行挟魔主神力,将未修复完全的造化之舟撞了个对穿后,又碾碎了梦神机的人仙肉身,最后才撞上印月。
  
  这一次撞击,造成的余波,就已几乎令整座太始山崩毁,朝廷一方死伤惨重,甚至不只是成千上万,而是十万、十来万。
  
  无天魔主的滔滔魔意,在这接连不断的撞击中,也是损耗颇多。
  
  最后撞上印月时,徐行的法体已经崩毁近半,混杂着无穷魔意,融入了印月的体魄中。
  
  印月乃是灵肉合一的人仙,被这么一撞,就连神魂也遭了重创,是以二十年来,始终疯疯癫癫,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。
  
  徐行的本体,则是在撞入太始山脉后,彻底失去了拳意的掌握,化为一座高有数百丈的山峰,在战后被挪移回了玉京,成了西山。
  
  其实,印月也清楚,徐行对自己乃是恩大于仇。
  
  若是没有他,自己或许早已死在梦神机手中,甚至有可能连尸骨都被收走,练成法宝、战甲之流,永生永世不得安息。
  
  除此之外,印月也从徐行的记忆中,得到了诸般好处,只不过他做事一向是一码归一码,总要先发泄心头不平之气,才能坐而论道。
  
  印月又看了看那尊灵胎,目中油然流露出惊意,赞叹道:
  
  “教主神通,实是超凡脱俗。”
  
  以他的眼界见识,自然看得出来,徐行正在借助某种法门,将自身的本源精气,化为一枚灵胎,以地气、星力日夜滋养,一经出世,势必惊天动地。
  
  这样的存在,历史上亦有记载,只不过那些灵胎都是深埋地底,经过百万年、千万年岁月,才积蓄起浓厚精气,得以开灵,甫出世便有人仙之力,简直是不可思议。
  
  据说上古圣皇“鸿”,就是从这样的神胎中蹦出来,最终修成了武道至境。
  
  可是现如今,徐行却是以所学神通,将自己的肉身,化为一尊神石灵胎,重塑本源,由后天返先天。
  
  这种手段,简直是闻所未闻,就连上古圣皇亦有所不如。
  
  徐行闻言,只是摇头道:
  
  “不过些许小术。”
  
  他这门神通的根袛,正是来源于上个世界道门中流传的“太阴炼形法”。
  
  徐行自从执掌过天纲后,也几乎获得了人间道门的全部传承,只不过受限于时间,无法将之一一实验、掌握。
  
  而困于西山这二十年,徐行的魂魄虽是无法离开此处,纵横天地,却也借这漫长时光,将这些法门尽数吃透,化为自身资粮。
  
  当然,徐行这二十年来的收获、进境,还远不止这一点点而已。
  
  “太阴炼形法”便是他想出来,解决自己如今困境,修复法体的方式。
  
  除去“太阴炼形”外,徐行还参考了“禹贡”汲取地脉灵气之法,以及正一道的诸天星斗大阵。
  
  他的法体中,本就有无支祁的本源之力,如今也正好趁此机会,一举洗去肉身中的后天杂气,彻底归复先天,成为神魔之属。
  
  正因如此,徐行才能把残存的肉身精元,凝成这一枚神石灵胎。
  
  印月也不和徐行争辩,只是皱眉道:
  
  “教主如今还未到出世之时,贫僧贸然来此,又闹出这种动静,玉京城那边只怕会有些反应。”
  
  徐行一笑道:
  
  “这些年来,你在外面搅风搅雨,杨盘、洪玄机既要谋划丈量土地、整顿朝纲的大事,又要召集人手满天下追杀梦神机,早已忙不过来。
  
  等到春雷来临,我也该出世,届时纵然让他们知道,也没什么大不了。”
  
  印月听出徐行言语中的自信,点了点头,默不作声。
  
  他知道,这位教主乃是武学、道术双修的绝顶强者,一旦出世,趁机再渡雷劫,不说直追太上道掌教梦神机,至少也不弱于七次雷劫的造物主。
  
  这等实力,纵横天下是绰绰有余,更何况,还有自己这个人仙相助?
  
  洪易虽也是默不作声,却在静静聆听两人的对话,不曾放过任何一点细节,听到徐行谈论洪玄机、乾帝,心头当即一动。
  
  ——这位前辈枯坐西山,却对朝中大事了如指掌,实在是手眼通天、法力超卓。
  
  徐行又转过身,望向洪易,目光一亮:
  
  “这位便是洪易,洪公子了?”
  
  洪易一愣。
  
  纵然他方才表现得如何镇定,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,见这位神秘莫测的平天教主,竟然知道自己,且一副熟络模样,自是乱了方寸。
  
  徐行笑了笑,温和道:
  
  “我对洪公子是久仰大名了,只可惜,缘悭一面。”
  
  洪易听罢,更是受宠若惊。
  
  他都没想到,自己一个小小的武温侯府庶出子弟,竟然称得上“大名”二字。
  
  难不成,对方是认识自家父亲,亦或者是同自己的母亲有旧?
  
  徐行看出他的想法,又是一笑。
  
  “洪玄机这等人物,还不配同我结交,至于你母亲梦冰云,虽是一代奇女子,我亦不曾得见,不知其人性情如何。”
  
  徐行品评洪玄机时,神情虽依旧温和,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目空一切、纵横无敌的气势,那甚至不能用傲然来形容,简直就是伟岸。
  
  他直视洪易,认真道:
  
  “我看中你洪易,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,而是因为你是洪易,仅此而已。”
  
  洪易一听这话,便觉一股血气上涌,直冲颅顶,胸怀激荡不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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