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评点本】014四章 暗流 (第1/2页)
荆问种伸臂压声道:“各位。徐阁老是什么人。咱们心里都清楚。严嵩掌权时。他能折节相待。倒台时哭求他替自己保一保儿孙。他能无动于衷。这人折得下膝。拉得下脸。也狠得下心。他向擅韬光养晦。现如今还只是手底下的人在张扬。未必经过他的授意。最多只能说是他这派人马越來越强势的一个外在表现。以他的谨慎细致、老谋深算和几十年在官场的浸淫。一个雷劈到眼前。能连眼都不眨。这样的一个人。脾气会跟着势力一样也是水涨船高吗。就算真水涨船高了。会表现得这么直白吗。退一万步说。他真冲昏了头脑。想就着高拱的旧茬打我盟的主意。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。碰一碰朝堂震动。牵动百官。不逼到极处也不能和他动硬的。毕竟我盟要的是重振朝纲。而不是扰乱和毁败它。对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总要慎之又慎。”【娴墨:秦府夜宴谈政治是闲聊。盟里立议谈闲却都能牵扯到政局上去。一冷一热、一退一进、一乐一忧、一个旁观一个参与。这也是政治边缘和政治中心的区别。】
郑盟主道:“荆理事的话说得很对。公烈啊。童总长和洛总长的顾虑不是沒有道理。但徐阁老毕竟是坐得太高了。底下的人什么样。你我还不清楚么。他难免有照顾不到的。咱们当初和高阁老走的近些。可也沒和他隔远了。他这边我过一阵找个机会接触一下。你和他们的人要维持好关系。不要闹得太僵。”
高扬板刷似的胡须翘了起來。瞪着眼道:“盟主。我倒是不想闹。可是人家已经闹到咱们家门口來了。这连院比肩的娼寮妓馆一落成。再弄些个娘皮倚门靠框的****。咱的生意还有法儿干么。那几个进项倒不值什么的。可咱们的面子往哪儿搁。开了这个头。他们还不得寸进尺。”他本音洪亮。虽未以气催声。仍然震得窗格嗡声作响。
郑盟主淡淡一笑。道:“娼家分五等:馆、楼、院、堂、寮【娴墨:伏下五处。除一处为“避贤者讳”。改院为楼外。其余都能轻易找见。非闲笔】。徐三公子再胡闹。也不敢在京师开那种下三滥的娼寮。败他爹的名声。他既然买下的都是茶轩精舍。必是要改建成上流的香馆。这种香馆多养些歌舞诗妓。往來客人以达官显贵、儒子文人为主。不致于太难看。咱们暂且观望一阵。看看情况再说。”
高扬见盟主话说到这份上。也不便再强争。只好纳气归列。晨会继续往下进行。常思豪听他们再说的。多半都是一些前事处理的结果和进展情况。自己不知前因后果。多数上不接下。半明不白。但见郑盟主随听随与众人商量处理。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若是定下。负责之人便立刻下殿去办。不禁暗叹其办事效率之高。
如此进行了小半个时辰。晨会这才结束。郑盟主令诸剑留下。吩咐在弹剑阁上安排酒席给常思豪正式接风。他边向外走。边微笑着问道:“荆理事。小雨呢。”
荆问种寒了面孔:“这孩子出去一趟。玩得野了。简直成了个疯婆子。和我说道起來一句一顶。越來越不成话。”郑盟主道:“我让初喃陪着她同去见你。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。怎么。你还是罚她了。”荆问种道:“罚她。岂敢。她老人家是雪山尼的单传大弟子。武林中与我同辈论交。我怎敢罚她。”郑盟主听他说得滑稽。忍不住笑出声來。
众剑还不知此事。听完郑盟主的转述也都笑了。高扬道:“老荆。你怎么也跟个孩子似的。小雨年幼不懂事。你犯得上和她顶这个牛吗。”荆问种道:“我自然不会。她这浑劲刁劲。完全袭于乃母。我和她娘打了半辈子架。母夜叉都降住了。难道还对付不了她。我说好。你既是出家人。就该在庵庙里待着。如今回到家。就是在家人。在家从父。父死从兄。出嫁从夫。我还沒死呢。然后就把她锁在屋里。也不听那些胡缠八扯。让她自个儿反省去了。”众人皆笑【娴墨:前批盟中竖规矩而灭人情。沈初喃是盟中缩影。此处荆问种所为。无情之至。可怕的是“众人皆笑”。丝毫不觉有何不对。在体制内的人。因为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。当这件事不正常的时候。大因为大家都在做。也显得极正常。无法发现不对头的地方。这其实是一个最浅显的政治隐喻。百剑盟处处与政治挂钩。其结果必然是导致意识形态的异化。异化就是他们的正常化。中国现在开放了。看北朝就觉可笑。那是因为我们走出了五十步在回头看。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在回头看我们。作者以伪笑料寄托大思考。正是希望读者也能跟着他一起思考。最终走向独立思考。如果跟着这帮剑客笑。那即便是作者不哭。我也要哭。】。
常思豪虽觉荆零雨被囚禁起來不大合适。但人家父女之间的事。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【娴墨:小常身处于百剑盟之外。我们可能置身于这世界之外。诚然。沒事有人过來喊“你们国家沒R权”。大家当然反感。但人家张这个嘴。至少是出于好意和良知。至少人家觉得不对头的时候。沒有做马丁尼莫拉、沒有做“沉默的大多数”。要不然。你的事与我何干。你们一辈子奴隶制我也看哈哈笑。不好吗。那不是文明的尊重。那是冷漠与残忍。想想。中国人讲各人自扫门前雪。莫管他人瓦上霜。是多么的可怕。】。陪着笑笑。沒有作声。说着话众人來到东院。一座高阁闪入眼帘。这阁高三层。全木结构。冷然崛立于旷阔的平地。肃肃生威。予人一种孤独傲岸之感。黑沉的色调与周围亮白的雪色形成鲜明的对比。一行人直上三楼。这里的条案擦抹得干干净净。黑木地板哑亮生光。四周围依墙摆有十几个球形三足炭火小暖炉。炉身雕铸着穿云龙凤。图案简洁。却神韵十足。上盖内所装薰香是外国异品。如今炉内火炭正红。烘得阁内暖香扑面。众人落坐饮茶。已不像晨会上那般紧张严肃。郑盟主又将昨夜事对大伙叙述一番。自己和常思豪的谈话内容也略点一二。酒菜上來。众人有说有笑。都放开了心情。
三巡酒过。郑盟主拉着常思豪的手道:“贤侄。咱们既然已经交了心。有些话。我也就想直说了。”
众剑客目光都被吸引过來。一个个搁杯静听。停了闲谈。
常思豪低首道:“是。伯伯有话只管说。”
郑盟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拍。叹了口气:“现在政局和江湖上的情况。你也都清楚了。民间的惨景。你更是亲身经历。咱大明叫起來还是天朝大国。堂堂亮亮。实际上早已经风雨飘摇。再不整顿就不行了。可是你瞧瞧那些朝臣。指得上吗。底下的人求官的求官。谋财的谋财。又有几个把国家百姓放在心上。江湖是人尖子待的地方。能人众多。一个个大侠大剑。说起來都是人中的龙凤。响当当的身份。可是他们在干着些什么呢。他们为一己之私。争名夺利、寻仇报复。再则就隐居起來做自了汉。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江湖。但是真正的江湖不该是这样的。江湖中人。更不该是这样的……江湖中不能仅仅充斥着血雨腥风。阴谋诡计。它还要有情有义啊。什么是情。不是小儿女爱恋缠绵。你哝我怨。而是看见流民惨状。遍野饿殍。能起恻隐。生慈悲。打心眼儿里真正地疼起來。什么是义。不是为相好的出气泼命。抑或是简单粗暴的除恶去霸、劫富济贫。富人有好有坏。犯罪自有国法制裁。有钱又招谁惹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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